白小羽

【路飞中心】亦梦亦现实03

  在跟伙伴们立下“3D2Y”的约定不久，路飞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正在航行的桑尼号上。但是发现他的船员似乎并不是跟他一样高兴。

  这似乎是一个，顶上死去的是路飞而不是艾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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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路飞大大咧咧地迈步走进医务室，入门便注意到了桌前正认真阅读书籍的小驯鹿。见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进来了，路飞偷偷一笑，放轻了脚步凑到乔巴身后突然在他耳边大喊。
　　
　　“乔巴！在看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乔巴吓得一个激灵，他慌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回头看过去，抬眼对上路飞含笑的双眸。他用蹄子轻轻锤打他的胸口，有些恼羞成怒：“路飞，不要吓我啊！”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没有使力的击打对路飞而言像是挠痒痒似的逗得他哈哈直笑，他装作躲避着乔巴的攻击，边说着道歉嘴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完全停不下来。
　　
　　最后一下打在他充满弹性的橡胶皮肤上结束短暂的打闹，乔巴转回身收拾起桌上的物品，小心翼翼地给医书上做好标记：“这本书可是非常了不起的珍品哦。记录了很多平常书本上都没有记载的植物，有些甚至可以用作不少疑难杂症的特效药！”
　　
　　“是这样吗？听起来好厉害——”虽然路飞听不太懂但是下意识地发出声感叹，他的目光随着乔巴的动作放到整齐排列的医书上，问道，“这些都是的吗？”
　　
　　乔巴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路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多！”他皱起眉头凝视书脊上的文字，脑袋疑惑地转了一圈，“但是以前乔巴你好像没有这些书吧？”
　　
　　“嗯！这些都是我临走前，鸟之王国的大家送给我的。”突然间，乔巴反应过来路飞说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路飞？你在那个世界难道看过我的书吗？！”
        那个世界的路飞对书感兴趣？！
　　
　　“不，没看过。”不仅十分果断的否认，路飞脸上还露出了极为嫌弃的表情，他脑袋啪的一下回到原地，“只是觉得以前没有在你这儿见过它们。这样啊，是认识的人送你的吗？”
　　
　　知道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路飞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跟他们的路飞一样对书不感兴趣后，乔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又为自己竟然觉得这样很好而痛苦起来。

　　乔巴叹息着抬头对上路飞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但是真的好意外啊，路飞你竟然记得我有些什么书。”

　　“因为乔巴很喜欢那些书嘛！”路飞嘻嘻一笑。
　　　
　　乔巴微微怔了怔神，嘴角向下一撇，整个人猛地扑上前去抱住路飞，把他带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乔巴？”
　　
　　顾及路飞身上还不知到底有多严重的伤势，抱一下后乔巴收拾好心情自己跳了下来。他小步跑到书柜的前面，张开了双臂：“这些都是鸟之王国的大家送给我的。他们那的藏书比朵丽儿医娘的还要多！有好多我之前从未见过的书籍。听说我要离开，他们就让我挑了几本作为离别礼物。”
　　
　　“是吗。”路飞在病床上坐下，为乔巴的快乐而感到开心，“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呢。你被熊打到鸟之王国去了吗？好有趣的样子，我也好想去看看。鸟之王国……是有很大的鸟吗？”
　　
　　“嗯！超级超级大的鸟！比十个我都还要大哦！”抬眼触及路飞那垂涎的眼神，乔巴咽下想要夸赞朋友们的话语，略带惊恐地尖叫起来，“不能吃他们的，路飞！”
　　
　　“诶——为什么？有十个你那么大的鸟一定很好吃。”
　　
　　乔巴愤怒地一拳砸向路飞头顶，露出鲨鱼齿冲着他大喊大叫：“所——以——不要把我和大鸟们说的好像食物一样！你这个混蛋！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路飞直接一拳被乔巴打得栽下去，他趴伏在床上眼角含泪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头：“不要那么生气嘛——我不会吃你的朋友的。我一点也不想吃有十个你那么大的鸟！”
　　
　　“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混蛋！”
　　被路飞气得不行的乔巴又是一拳砸过去，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愤怒地转过身去。掐灭想要同路飞讲讲鸟之王国的念头，跟他谈这个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乔巴回想起路飞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直接扑过来咬自己，不禁泪流满面。
　　
　　“嘻嘻嘻——”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乔巴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擦掉，直接回过头怒吼：“有什么好笑的！”但几乎是立刻的，他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了。
　　
　　在他身后，路飞已经盘膝坐好向他露出一贯的笑容。只是乔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路飞脸上的笑容不同于平常那样明亮。

       看着那抹笑容，乔巴心底徒生起一股担忧的情绪。
　　
　　他虽然不像索隆和山治他们通过一个眼神就能知道船长像做些什么，但是作为跟路飞玩的最欢快的一员，他多多少少还是能明白自己这个单纯的船长平常都在想着些什么。但是现在的路飞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见乔巴闷闷地低着头不出声，路飞怕小驯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惹得他生气，忙摆手道歉：“抱歉抱歉！我没有在笑你。”话音刚落又没忍住笑了出来，“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开心。”
　　
　　乔巴眨眨眼睛，因路飞猝不及防的这句话弄红了脸：“因，因为鸟之王国的大家真的都很好！而且有很多的书，岛上也有许许多多我从未见过的草药和植物，比方说作为他们治疗『特效药』的那个……”
　　
　　乔巴的话语中不乏对那座岛屿上人和物的喜爱，听着他的话，路飞有些享受性地微眯起眼睛，仰头看向天花板，目光在桑尼号独特的木纹上流连。以前受伤要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平常很好说话的乔巴总是会非常强硬的不准他活动身体，那时候的他就像现在这样只能无聊地躺在床上数头顶的那些纹路。
　　
　　他闭上眼睛，鼻尖微动，消毒水和木头特有的气味萦绕在他身边，这也是乔巴的医务室特有的味道。柔软的床铺跟记忆中的触感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喜欢的针管设备也都放置在他曾经看到过的位置上。
　　
　　凌晨的那番谈话他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有几件事路飞还是很清楚。这里是桑尼，却不是他的桑尼。就像是现在在这的他们既是他的伙伴，也不是他的伙伴。他的伙伴们不在这里，他们并没有重新汇合共同航行，而是依旧被分散在世界各地等待两年之约的结束。
　　
        雷利的保证和对伙伴的信任让路飞知道他们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但是此时正在船上航行的，不属于他的伙伴们勾起了路飞压制下去的思念。
　　
　　自从开始航行，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如今得知他的乔巴可能会在一个很有趣的岛学习到更多自己喜欢的医术，还能交到了不错的朋友，路飞非常开心。
　　
　　“——路飞？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看出路飞有点心不在焉，乔巴不太开心地鼓起嘴。
　　
　　他回过神来，茫然地冲乔巴眨了眨眼。
　　
　　就不该对路飞的专注力抱有什么期待。乔巴重重叹下一口气，端起收拾好的医用药品往他所在的病床边走去。
　　
　　踮起脚带着托盘一起爬上病床，路飞现在的姿势刚刚好，不需要他做些什么调整就能给他换上新的绷带。麻利地拆除路飞身上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作为医生，乔巴习惯性地问起路飞之前是怎么换药的，对自己身上伤势有没有什么了解。
　　
　　路飞眉头紧皱，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平常换药都是雷利帮我的……不过，伤的话应该是烧伤吧？”
　　
　　“雷利吗？难怪包扎的还算不错，真是麻烦他了。要是只有路飞你一个人，你肯定不会好好照料伤口。毕竟你是个大笨蛋呢。”
　　
　　“是吗！哈哈哈哈哈。”
　　
　　“我没有在夸你！路飞！你倒是给我反省一下啊！别说给自己治疗了，你甚至都不能在你身体健康之前好好待着。”没好气地训斥了他一句，乔巴伸手揭开最后一层绷带，“不过没事的，路飞！我带回来的药有不少关于治疗烧伤的，在你没回去的这段时间我一定可以……”照顾好你的。
　　
　　乔巴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脸上的轻松转变为了沉重，他手下动作不停，迅速却又不失温柔地将剩下的绷带全部取下来，随着最后一截绷带落在地上，乔巴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泪水。

　　一滴滴炙热的泪水滴在散落的脏绷带上。
　　又大又深的X型伤疤呈现在了乔巴的面前。

　　作为草帽海贼团的船医，看到伤疤的瞬间乔巴就知道了。它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战斗就会形成的伤，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治好的伤。它非常严重，严重到会威胁到路飞的生命，严重到即使乔巴在场可能都没有办法救下他。
　　
　　历经三个月的康复期，伤口处已经长出来粉嫩的新生组织。脆弱而又敏感的新生组织骤然接触到冷空气后微微抽动，跟周围正常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乔巴小心翼翼地用蹄子触摸伤口周遭的皮肤。从现在的恢复状态上看得出，有一位或者是几位技术高超的医生在第一时刻就对其进行了治疗，没有让它进一步威胁身体主人的生命。
　　
　　乔巴心里由衷地感谢在那时帮助了路飞的医生。如果没有他们帮忙，别说他，就连另一个世界的乔巴可能都无法再见到他们的船长。
　　
　　想到此处，乔巴再一次地怨恨起自己。活下来的路飞都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他不敢去想他们的路飞在马林梵多到底经历了什么。
　　
　　报道上的照片深刻又绝望地在乔巴的脑海中浮现。他们船长小小的身体被穿出了一个大洞，地上满是从那里流出来的鲜血，依稀间还能从伤口处看到他那被烧焦的内脏。
　　
　　路飞那时候一定很疼。
　　
　　他们为什么当时不在那里呢？他们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战斗呢？他们为什么就让他如此孤单而又痛苦的离开了呢？
　　
　　作为船上医生，他为什么没有为他的船长治疗呢？
　　
　　路飞手忙脚乱地安慰声在头顶响起，乔巴却怎么样都停不下来。他无法停止哭泣。
　　
　　最终路飞也安静了下来，他不再去试图用语言来安慰乔巴，而是沉默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的头。
　　
　　感受着路飞手心的温度，乔巴最终抽泣地止住了眼泪。他小心翼翼地抹去泪水防止落到路飞的伤口上，用浓厚的鼻音喃语：“路飞，帮你治疗这些伤口的人是雷利吗？我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厉害的医术。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再见到他的话，我一定要和他好好感谢他。”
　　
　　“……不，雷利只是在后面训练的时候帮我换了药。”谈及到胸前的伤口，路飞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放下手，神情晦暗不明，“那段时间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甚平和雷利说是特拉男救了我。”
　　
　　“特拉男？”
　　还没从自责中脱离出来的乔巴并未察觉到路飞情绪上的不对，他思索了一番，总算是想起来路飞指的是谁。
　　
　　“那个死亡外科医生特拉法尔加·罗吗！？啊……说起来，你之前说过是特拉男带你和甚平逃出来的。”乔巴又想起在香波地群岛时夏琪为他们介绍超新星时提起过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死亡外科医生吗……我当时还疑惑他为什么会被这样称呼，没想到他医术那么厉害。”
　　
　　路飞如梦初醒：“诶——特拉男那么厉害吗？”
　　
　　乔巴点头，视线放在路飞胸前的伤口上，义正辞严地说道：“真的很危险。伤口深到这种地步，内脏不可能毫发无损，它们一定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却也才恢复成现在这副模样，损伤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严重，而且……太靠近心脏了。
　　
　　乔巴想到此处，眸色一沉，说话的声音不禁变得消沉起来：“我……我可能都做不好那样的手术。”糟糕，他又有点想哭了，“你恢复的很不错，如果是特拉男帮你做的手术，那么他的医术肯定比我还要厉害。”
　　
　　乔巴的身体在颤抖。他用两只蹄子狠狠地拉下帽子边缘，试图将眼睛藏在帽子的阴影之中。乔巴不想欺骗他的船长，他没有办法像曾经为他治疗时那样笑着说“不管你受了什么伤，我一定能给你治好。”他不行，他没有办法治好他的船长。
　　
　　“是吗，那个时候乔巴不在。”
　　
　　听到路飞的话，乔巴就像是吞下一大口冰块，彻骨的寒冷席卷了全身，他的心脏刺痛着不愿意去理解路飞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泪水再度湿润了他的眼睛，他沉默着等待路飞对自己的宣判。
　　
　　——不能为船员治疗一切伤痛的他，不能算作称职的船医。
　　
　　“所以你并不能明确的知道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不是吗？”伸手把乔巴的帽子拉了上去直视他的双眼，路飞嘻嘻笑道，“不要说那样的话，你可是我的船医，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伤而已，乔巴的话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对吧？”
　　
　　乔巴第一次没有对他人的夸赞做出反应，他躲避着路飞的视线，焦急地拉扯着自己的帽子，试图跟他解释清楚：“但，但是我没有把握……它，它很严重……”
　　
　　路飞皱起了眉头，严肃地制止乔巴进一步贬低自己的想法：“不要擅自决定还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失败。你怎么会觉得你没有办法做到呢？乔巴？你可是最好的医生！”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不容许乔巴有一丝反驳的念头。
　　
　　乔巴停下了颤抖，犹豫地看向路飞的眼睛，那里面充斥着对自己的信任。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破涕成笑：“混，混蛋！就算是这么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在路飞鼓舞的目光下乔巴打起了精神，抹掉泪水依依不舍地离开路飞的身边取来烧伤的特效药，小心地开始为他处理起伤口。
　　
　　毕竟时间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再加上路飞本身具有超强的恢复能力，他胸口上的伤已经离开必须珍重对待的时间，不需要乔巴做太多的诊断与处理。在简单地观察出伤疤的愈合情况良好以后，乔巴确定将药仔细涂抹在伤口上后，用全新的绷带重新将狰狞的伤痕缠绕起来。
　　
　　“这样就好了。”乔巴满意地点点头，收好换下的旧绷带与使用过的药品，“感觉怎么样？”
　　
　　路飞紧皱着眉头，纠结地扯了扯身上的绷带，瘪嘴抱怨道：“感觉好重。”
　　
　　“啪！”
　　乔巴抬手地把路飞不安分的手给打下来，边理好绷带边冲他怒吼：“不要把绷带取下来啊。你这个混蛋！”
　　
　　看着小驯鹿冲自己怒火，路飞在道歉时却依旧嬉皮笑脸：“嘻嘻嘻，对不起对不起！”
　　
　　乔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知路飞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开口试图让他能再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严重的烧伤给身体带来的影响，有时甚至需要几年才能勉强恢复。新生出来的皮肤很容易被外界环境感染，稍不注意很有可能会危及到生命！”
　　
　　想了想自己在训练中曾让绷带浸过多少次水，沾上多少次泥巴，路飞嘻嘻笑道：“没关系！既然之前都没有事，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在乔巴即将大发雷霆之前继续说，“而且，现在不是有乔巴你在照顾我吗？我不会有问题的！”
　　
　　若是往常，小驯鹿肯定已经因为这句夸赞而高兴的手舞足蹈。然而这一次，他在路飞鼓励的目光下陷入了沉默。
　　
　　“我做不到让疤痕从你身上消失。”乔巴突然说道，“我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在香波地群岛那样危急的时候，我不仅没有成为伙伴们的力量，还让他们为我分神。”
　　
　　“你刚刚说，那个时候的我不在，所以不要为没能为你治疗而难过。”
　　
　　自从看到那篇新闻以来，这个念头就一直在乔巴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是我应该在那里的，我本应在那里的。路飞对我那么的信任，可我在那种关键时刻却什么都没能做。”
　　
　　他不该说出这些，不该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路飞为他的话而困扰。明明是这么想的，但是看着眼前正鼓励自己、仿佛可以接受他所说一切的人，乔巴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是我的错吧？我作为船医，没能在那个时候为路飞治疗身上的伤。最后的时刻也没能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会不会……”咬紧牙关，乔巴的泪水在眼睛里不停打转，“他会不会很难过？”
　　
　　与其说是在问眼前的路飞，乔巴更是在问那个再也不会回复自己的船长。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接受，山治说得终究是正确的。
　　
　　抬手想要抓住草帽只抓了个空，路飞这才想起来它还被自己封印在鲁斯卡伊那上。他环顾四周，随意从身后拿起枕巾，胡乱缠绕一番后将松散的枕巾脑子戴在了乔巴的头上。
　　
　　“路飞？”帽子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乔巴怔了怔神，他犹豫又有些疑惑地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我的帽子不在这里，就先用这个来代替了。”
　　
　　在路飞满意的笑容之下，松松垮垮的枕巾仿佛变成了他那顶从不愿离身的草帽，戴在乔巴的头上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乔巴被熊所触碰而消失的那一刻还历历在目，路飞抓住了乔巴的手：“乔巴，船上的船长是我。保护船员是船长的责任。那个时候是我的失误，你没有错。”
　　
　　“但，但是……我失控了，而且——”
　　
　　“啰啰嗦嗦的好烦人啊！我说你没有错你就是没有错！”路飞凶狠地打断了乔巴的话。
　　
　　他瞪着乔巴，怒气冲冲地环抱双手：“为什么你要这么想？你战斗的时候已经尽了全力不是吗？我们只要在之后变得更强，更强，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就可以了。”
　　
　　“确实，我已经死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被戳中痛处的乔巴再次呜咽出声，路飞移开视线遥望窗外的风景，继续说道：“决定去救艾斯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觉悟，那是我即使知道会死也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满身的毒液与治疗所带来的彻骨疼痛，两次欺骗感官的亢奋荷尔蒙，最后一次感受到艾斯在自己身边的温度。
　　
　　医务室内的消毒水味逐渐被烧焦的肉味取代，早些时候吃下的肉在胃里面不断翻滚，想要涌上喉间。窗外明亮的天空与大海变得灰蒙蒙一片，随着兵刃相接与不知有多少人叫喊、奔波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海洋变成平地，充斥硝烟战火的马林梵多再次重现。
　　
　　不管经历多少次，路飞都没有办法习惯它。
　　他放在另一侧的手缓缓攥紧，闭上了眼睛。
　　
　　缠着他不放的幻觉再一次出现了。
　　路飞试图像曾经做过的那样：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混乱的大脑艰难运转，想要尽可能将让人发狂的幻觉压下。
　　
　　“路飞？路飞！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出了好多汗，是身体有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冬岛的樱花雪瞬间覆盖住了沾满鲜血的岩浆，路飞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乔巴充斥着不安的目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身冷汗。
　　
　　恶心的感觉还在胃里翻腾，但路飞已经从马林梵多的战争中脱离了出来。他脸上重新挂起一如既往的笑容，安抚忐忑地想要下床找器材来检查的小驯鹿：“我没事，乔巴，不用担心。”握住驯鹿的手没有任何松动。
　　
　　“真的没事吗？如果你有哪里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路飞！”乔巴将信将疑地把他全身打量了一番，颇为严肃地说道，“你的身体跟平常人都不一样，对我们而言正常的药品与用量很有可能对你有很大的危害。有任何的不适都必须得跟我提出来的！”
　　
　　“我知道，嘻嘻嘻！”路飞歪头笑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我的身边有你们在啊。”
　　
　　乔巴的身体又一次僵在原地，他看着路飞带笑的双眸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期待。
　　
　　没有让乔巴多想，路飞再次说道：“我的死并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用觉得自责。是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弱了，弱小到没有办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不管是在香波地，还是马林梵多。
　　
　　——“我们可是失去你了，路飞。在那样无力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了你。”
　　
　　确实，路飞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也无法理解，但是唯有这件事他是最清楚的。
　　
　　“而且，我知道的。要是知道发生在顶上战争的事情，你们就算死也会努力赶过来帮助我，成为我的力量。”
　　
　　“那是当然的！”
　　乔巴用尽全身力气回复路飞，脸上大把大把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就算可能会被人煮了吃掉，就算会被鸟啄地到处乱跑，就算我连游泳都做不到，我也一定会赶到你的身边，一定会成为你的力量。”
　　
　　“这就足够了。”
　　
　　在乔巴的目光下，路飞再次重复道：“这就够了，乔巴。我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的伙伴，没有错过你这么帅的驯鹿真是太好了！”
　　
　　乔巴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避开路飞还未痊愈的伤口扑进了他的怀里。不再强忍心中的哀伤，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路飞面前发泄出来。
　　
　　“我，我也是！路飞……你愿意让我当你的船医，愿意让我成为这艘船上的一员，带我来到这片大海……真的，真的让我很开心。”
　　
　　路飞将乔巴掉落下来的枕巾重新给他戴上，轻声道：“我不在以后的战斗可能会变得更加艰难，新世界的敌人也会变得更加强大，你们可能会受很多的伤。但是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医生，大家就交给你了。”
　　
　　蹄子紧紧抓住枕巾，他明白了路飞这番举动的意义。
　　
　　乔巴重重地点了点头：“即使是会变成真正的怪物也无所谓，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会难过了！我一定会变强的。变得比现在更强，强到能成为大家的力量。”
　　
　　“嘻嘻嘻，你肯定可以的，乔巴。”
　　
　　从路飞回到桑尼号以来，没有忧虑的笑容第一次出现在乔巴的脸上。他羞涩地在路飞怀中蹭了蹭，仰头兴奋地问道：“说起来路飞，你去了哪座岛上？我还没有听你说过。”
　　
　　“岛？啊……我去的就是女儿岛。”反应过来乔巴是在问他们分开之后他被送到哪座岛屿，路飞短暂的思考过后笑着回复了他。
　　
　　“女儿岛？”乔巴疑惑地歪了歪头，“那个汉莫库带你去的岛吗？女儿岛是只有女生的岛屿吗？他们那里没有男生吗？真奇怪。”
　　
　　路飞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吧，是很奇怪的国家吧！她们好像说过『男子禁入』之类的话，一开始还想把我杀死呢。”
　　
　　“杀——杀死！？好可怕！”乔巴惊声尖叫。
　　
　　“嘻嘻嘻，不过她们真的是很好的人！她们不仅愿意帮我，还开了超有趣的宴会！宴会上有好多好吃的东西。”路飞说着口水都快流下来，
　　
　　“是，是吗！不愧是路飞。”听到路飞这么说，乔巴也稍微放松下来，“那座岛上有像鸟之王国一样大的动物吗？有没有什么草药？”
　　
　　“动物……啊！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那头猪味道真不错呢！不过草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蘑菇算吗？有笑菇……好像还有能让身上长蘑菇的蘑菇！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神奇！”
　　
　　原本还充满期待的乔巴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猛地从路飞怀里站起来：“虽然有些蘑菇可以药用，但是不要随便乱吃野外的蘑菇啊！你这个笨蛋船长！”
　　
　　他愤怒地冲路飞大叫，面带威胁地逼问道：“路飞，你告诉我，你没有吃那些奇怪的蘑菇，对吧？”
　　
　　路飞额头上冷汗直冒，移开目光吹起口哨：“没，没有。我，我怎么可能会去吃笑菇和那些怪怪的蘑菇呢。”
　　
　　“你果然还是吃了啊！！！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如果你吃到了一个剧毒蘑菇，你可能直接就死在那里了！而且那个全身长满蘑菇的蘑菇又是什么，一听就很危险不是吗！”
　　
　　被乔巴大声训斥的路飞瑟缩了下肩膀：“不要那么生气嘛，我不是没有事吗？”
　　
　　乔巴也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三个月的时间，路飞现在正生龙活虎地在自己眼前。
　　
　　虽然稍微放下心来，但乔巴还是继而叮嘱道：“不要觉得没事就随便乱吃！你回去以后我们不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能相聚吗？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随便乱吃不好的东西。”
　　
　　见路飞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乔巴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欲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甲板上突然传来乌索普的呼喊。
　　
　　“喂！路飞，乔巴！你们还没有好吗！快一起出来玩啊！”
　　
　　“乌索普！”乔巴一打岔就忘记了他刚刚想要说什么，他开心地冲路飞说起之前从乌索普那里听到的事情，“路飞你听我说！乌索普去的波音列岛超级厉害！有山一样高的动物，还有随处可见的美味食物！他带回桑尼号来种的种子都是从那儿得来的！”
　　
　　“什么——随处可见的美味食物……”
　　路飞擦掉嘴边的口水，不忿地说道：“可恶，乌索普去了一个好地方！我也想去！我要问清楚他在那里都吃了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乔巴下床扯了扯路飞的衣服：“那我们去找乌索普吧！正好也听听你在女儿岛的冒险，我也想跟你们聊聊鸟之王国的大家。”
　　
　　看着乔巴闪闪发亮的双眼，路飞脸上展现出大大的笑容，拉起乔巴的手就往门外冲去。
　　
　　“乌索普！我们来了！”
　　
　　最开始的呼喊没能得到回应，乌索普挠了挠头，心想两人可能还没结束，刚准备提起鱼饵去钓鱼耗耗时间，路飞便带着乔巴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什么什么？你们两个这么急，是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乌索普大人啊。”乌索普故作夸张地问道。
　　
　　“嘻嘻嘻！”
　　
　　乔巴小步子走到乌索普的前面：“乌索普！听我说听我说，路飞他去的岛是女儿岛哦！岛上好像只有女人，是不是很神奇！”
　　
　　比起对人类性别并不敏感的驯鹿，乌索普更能理解乔巴这句话带给男人的冲击力。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此毫不在意的路飞，大笑得猛烈拍击他的背部。
　　
　　“你这小子竟然去了全部都是女人的岛吗？运气真好啊！要是山治知道的话肯定会气得牙痒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为什么为什么？”乔巴一脸天真。
　　
　　路飞瞪了乌索普一眼，指责道：“你还说我运气好，你竟然在一个满地都是美食的岛上。你在那里都吃了什么？好吃吗！”
　　
　　“吃了什么？我想想……不，不行。太多了我想不起来了。”
　　
　　“可恶！我好羡慕！”路飞含泪握紧了拳头。
　　
　　乌索普远离了路飞凑到乔巴的身边，小声问道：“你们两个刚刚谈了什么？怎么提到波音列岛的事情上了？”
　　
　　乔巴懵懂地扭过头看向他，不理解乌索普为什么要表现的小心翼翼：“怎么啦？我问路飞他去的岛屿时刚好你喊我们了，所以我也跟路飞讲了你去的岛。我们都很想听听你在那座岛上的冒险故事！”
　　
　　乌索普一愣，看了看路飞又看了看乔巴，见他们都一脸的期待，咳嗽声站直了身体：“我要讲的可是有关波音列岛上。我和一个名叫海克力斯的勇士冒险故事！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耶！我去把索隆他们也叫来！”
　　“等——等等！路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桑尼号的图书馆内，原先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书本只有极少数留在上面，取下来的书长椅上摆不下就被放在地上，做好了标记使两人能随时方便的翻阅。而外头三人的嬉闹声也没有打扰到正忙碌的罗宾和娜美。
　　
　　娜美头疼地往后靠向椅背伸展身体，用余光瞥向一旁的罗宾，有气无力地问道：“罗宾，你那边怎么样了？”
　　
　　罗宾合上书本摇了摇头，面色严肃：“没有。也许是我漏过了些什么，我在书上没有找到那些岛屿有跟时间扯上关系的传说、故事。”
　　
　　“我就想可能会是这样，应该不是你漏了什么，而是我漏了。”
　　
　　捏了捏鼻梁，娜美挺直腰杆重新看向桌面的海图上：“之前就觉得这张海图标注的某些地方有点奇怪，绘制的时间太久远了，有几座岛屿当时没有发现，没能绘制在海图上也说不定。”
　　
　　“那可就头疼了。”罗宾蹙眉放下了书本。
　　
　　“不过也不一定，我们还是再找找关于这些岛的书吧。跟时空穿越有关的书也不能够落下，说不定里面有我们哪里没注意到的线索。”
　　
　　娜美看了眼时间，长叹一口气从位置上站起来：“抱歉罗宾，我得再去确认一下船的航向和天气情况。”在早饭过后，山治提出因为路飞的出现，船上食物可能会不太够到他们预备前往的那座岛屿，于是他们决定调转航向先到附近的岛屿上进行补给。

　　罗宾点点头：“嗯，麻烦你了娜美。”

　　娜美眨眨眼睛：“怎么会麻烦呢，我可是这艘船的航海士。”她笑着转过头去，看到了摆放在桌面上的两个永恒指针。其中一个的指针指向他们最开始的航线，娜美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笑容从脸上消失，娜美面无表情地打开桌旁的一个小木箱将它丢了进去。木箱里面装满了前往各个岛屿的永恒指针。她做完这一切转身向外走去：“我马上回来，麻烦你先单独找一会儿了，罗宾。”
　　
　　“嗯，这里先交给我吧。”
　　罗宾自然也看到了娜美一系列的动作，目送她离开图书馆，等到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人后才缓缓将视线放在身侧的书本上。
　　
　　一声叹息响起，没有其他人能够听见。
　　
　　娜美大步来到三楼楼顶的栏杆处向远方眺望，确认风速以及天气状况保持正常，船头跟航线之间的偏移角度也在意料之内后稍微放下了心。她环看四周，瞧见了甲板上正围坐在一起嬉笑的三人。
　　
　　“乌索普！麻烦一下，把舵往左转15°。”
　　
　　乌索普听到娜美的身影后丢下长棍从地上站起来，边向船舵走去边大声抱怨：“又来了，伟大航路的海流太奇怪了吧！我前不久不是才右转舵吗？而且！明明路飞也在，为什么就喊我一个人去啊。”
　　
　　乔巴看着乌索普的背影，不用娜美来解释便非常单纯地说道：“让路飞去的话，他肯定会把舵打满的。”
　　
　　“转向就是打到底！”路飞应声挥舞起了双臂。
　　
　　“才不是啊！”
　　娜美和乌索普极为迅速地反驳路飞一根筋的想法。
　　
　　乌索普走到了船舵边，按照娜美的要求打好方向，扭头问她：“这样就可以了吗，娜美？”
　　
　　视线在指针和船头方向来回移动，娜美点了点头将永恒指针收好：“嗯，没问题了。我先回图书馆去了，如果之后发现有什么不对记得来叫我。”
　　
　　“哦，好的！”乌索普挥手应和。
　　
　　路飞站起来冲娜美张开了双臂：“娜美！乌索普和乔巴他们在讲岛上的奇妙冒险，你和罗宾要不要也一起来！”
　　
　　娜美向后退了好几步，笑着摆手道：“我就不用了，你们三个好好玩就行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路飞瘪了瘪嘴，“乌索普和乔巴的冒险明明那么有趣。”
　　
　　乌索普也走了回来，伸手搭上路飞的肩膀，仰头自信地说道：“没事！他们不听是他们的损失，我们可以继续！”
　　
　　“但是我的已经讲完了，之后的……”再往后的事情就不像之前那么的有趣了。说着，乔巴低下头有些泄气。
　　
　　乔巴的话让乌索普卡壳了一瞬，在大脑转过来之前嘴先下意识地把话题带过去：“那我们来说说别的吧！比如路飞，你跟我们说说你的事吧。”
　　
　　“我？”路飞指着自己满头雾水，“我不是也说过了吗？”
　　
　　飞速想到一个理由，乌索普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路飞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那个。而是关于你出海以后经历的一些事情。”
　　
　　“诶？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跟路飞航行吗？你也很早就上船了。”乔巴疑惑地问。
　　
　　乌索普伸出食指摇了摇，道：“现在的路飞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路飞！虽然大体看上去跟我们这个世界的经历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说不定有些细节方面的事情不太一样。我们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出几个不同来！”
　　
　　“是找不同的游戏吗？听起来好好玩！”路飞两眼发光，兴奋起来。
　　
　　“那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是快问快答哦，路飞！”乌索普故意拉长音调吸引两人的注意，然后非常迅速地问道，“你是从哪片海域出发的！”
　　
　　“东海！”
　　“第一位上船的人是——”
　　“索隆！”
　　
　　三人欢快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娜美也回到了安静的图书馆内。
　　
　　她没有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而是疲倦地坐到了罗宾的身边。
　　
　　罗宾停下在书上做标记的手，问道：“娜美？”
　　
　　娜美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罗宾的时候勉强挂上抹笑容：“没有什么，我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乌索普和乔巴跟路飞好像在玩什么‘找不同’的游戏。路飞他——”
　　
　　“他笑得很开心，就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可是，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黑发少年的带笑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罗宾脸上也带起苦涩的笑容：“路飞总是这样，在我们面前从不会为过去发生的事情而烦恼。”
　　
　　“罗宾。你当时知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娜美偏过头问道。
　　
　　“怎么想……的吗？”罗宾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关于路飞出现在桑尼号的事？”
　　
　　娜美点点头。
　　
　　“我最初以为，那只是一个恶魔果实能力者所设下的陷阱。毕竟死而复生这样神奇的事情，我也只在布鲁克的身上看见过。”然而他们都知道，路飞所拥有的果实是橡胶果实，而不是给予人第二次生命的黄泉果实。
　　
　　罗宾合上了书本，语气愈发变得沉重：“但是问得越多，听他说得越多，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就是路飞。”
　　
　　最为了解他们船长的索隆也是在最初的愤怒过后瞬时便反应过来，然后提出了一些问题来确认情况。
　　
　　“在你们没有来之前，我听着他就像记忆中的那样跟我说话。怎么说呢？嗯……”
　　
　　罗宾轻笑一声：“就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梦』吗？”娜美低头拨弄指尖，自嘲地说道，“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美梦』？”
　　
　　等到时间过去，这个『美梦』终究还是会醒来。残酷的现实一直都摆在他们的面前，它是再也不会有阳光降临的黑夜。

TBC

大家好，我们又见面啦！

我很高兴在第二章的评论下面看到了我一直想努力在文中表达出来的东西！

这一次神奇的相遇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道别。

我相信草帽海贼团的大家在历经毁灭性的打击后依旧可以坚强地向前走，但是那道伤疤会永远留在心里始终向外淌血。

这次的旅行可能不会很长，但是路飞的笑容会治愈一切！

PS：下周应该不能准时更新了，我好像不行了——